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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一四章 照顧與訓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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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了,只是謝錦這段時間一直忙於生計,從未認真的想過。

還在金陵時,她就已知道晏江是京城人士,只是當時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京城,所以她也沒什麽感覺。而在去常州城的路上,他們又遭遇了劫匪,晏江因為救她而受了傷,手上的傷口直到現在都沒好。

這一路為伴來到建安,她感激晏江的相救,擔心於他身上的傷勢,自然願意照顧他。當然她初來那一陣,還忙著找房,想法賺錢,根本無暇深想。

現在夜深人靜,晏江躺在床上不知何時才能醒來,直到此刻,她才認真的思考起自己一直忽略掉的問題。

按理,一個京城人士回到建安,第一件事就應該是想著回家才對,更別是在外面受了傷,需要照顧的時候。

但是晏江卻從未跟她提起過自己要回家,也未跟她過自己是什麽身份,家裏是幹什麽的。而謝錦對於自己接受的人,在這方面上是持以十分尊重態度的,別人不願,她絕對不會強求。

這就導致著現在出現了一個問題,晏江出了事之後她不知道去哪兒找他的家人。

平時也就罷了,他雖然受了傷但也沒有太大危險,跟著她一樣可以慢慢養傷,但現在就不同了,他昏迷不醒,傷的莫名其妙,大夫也診不出什麽問題,連個解決的方法都沒有,只能讓她在這裏看著人幹瞪眼。

縱然她相信嵇紹的醫術,但人也不是萬能的,他畢竟還年輕,比不上那些一輩行醫的老郎中。

而晏江的通身氣度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,若能找到他的家人,尋找更好的大夫,豈不是勝算更大?也不至於讓她現在內心惶惶,擔憂不已。

“唉。”嘆一口氣,謝錦支起上半身,離了床鋪,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,起身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喝下,才又重新坐回床側。

時間在她略顯迷茫的思緒中漸漸流過,慢慢至夜。

夜半,謝錦正迷迷糊糊睡著,突然感覺一陣冷風吹來,寒入肌骨,直凍的她打了個哆嗦,猛地驚醒過來。

擡起頭,臉正對著大開著的窗戶,謝錦一拍腦袋,這才想起自己忘記關窗戶,本來沒想著睡的,結果想著事就模糊的睡著了。

輕輕踢了踢發麻的腿,她退了下凳準備起身,未曾想左手心忽的一掙,低下頭去看,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緊握著晏江的,除了這只相握的手是熱的外,其他渾身都冰涼。

看來是睡著後,她不自覺的就靠近了熱源,把晏江給當暖爐了。

心底罵了自己一句,謝錦慢慢的松開晏江的手,起身到墻邊把窗戶給關了,才捂著嘴打了兩個大大的哈欠,擠著幹澀的眼睛走回來。

窗戶關上後,月光都被隔在了外頭,屋內頓時一暗,謝錦到衣櫃裏隨手扯了件晏江的白罩衫披在身上,攏緊衣襟才覺得自己暖和了一些些。

重新坐到凳上,謝錦迎面感覺到一股淺淺的暖意,正是從床上散發出來的,腦一頓,方才覺得晏江熱的有點不大對勁。

開了一天的窗戶,她這都被凍醒了,沒道理晏江身上這麽熱啊,難不成是……

謝錦眼皮接連跳了幾下,想著一些可能,腦頓時清醒了過來,趕忙伸出手去探晏江的額頭。

黑暗中她看不清晏江的臉色,但手剛放上去,就覺上面如同蒸籠一般,燙的她心裏一抖。

謝錦趕忙起了身,顧不得身上罩衫滑了下來,隨手扯掉扔在桌上,推開門便沖了出去。

院裏此時是黑乎乎的,冷風吹過,樹間幾聲蟲鳴,暗影重重。謝錦擡起頭看去,之前亮堂堂的月亮這會兒鉆進了黑雲裏去,天上也是一片猙獰,惹人心悸。

她抖了兩下身,凍的有些頭疼,摸黑走到井邊打上來一桶水,觸手卻冰寒至極。謝錦“嘶”了口涼氣,將水桶扔在地上,轉身進屋,將桌上那壺尚還有點餘溫的茶水倒在了毛巾上,濕透之後擰幹凈,將臉和脖頸又擦了一遍,換水之後放在他額頭上。

現在沒有什麽退燒藥,只能物理降溫,擦完肌膚,趕忙又摸黑進了廚房,點著火折,燒上熱水。

深更半夜,謝錦原是困的不行,現在卻被晏江發燒給驚出了十分的精神。不過好在下午嵇紹跟她過的幾種情況裏就有發燒這一項,這才讓她不至於太慌張。

燒好了水,謝錦提到東屋,將毛巾又濕水擦了一遍,往杯裏倒了熱水,待稍溫之後,便起身一點點的餵進晏江嘴裏。

索性他的狀態很自然,讓這過程不至於太艱難。

接連擦了幾遍後,月已入東天,謝錦時不時摸摸他的額頭,感覺溫度一點點的降下來,心中是松了口氣。張嘴打了個哈欠,卻有些睡不著了,想了想,便將他手上的紗布給拆了,重新換藥。

待到黎明時分,謝錦坐在他床邊,才覺脖僵硬,腿腳酸麻,正是時,一陣突如其來的疲倦襲擊了她,沒等著天亮,便頭一歪趴在了床邊。

***

雞鳴聲起,太學學宿館的學生都已經陸續起了床來,洗漱過後便到學院中的言亭居用飯。

學院裏的學生不太多,偌大的園裏只能零星見到幾個穿著素白常服的學生在走動,雖綠意盎然,但未免有些過靜。這是因為前不久朝廷宣布太殿下薨了,為表敬意,學裏停了課,大多數學生都回了家,而剩下的這些,多是家在外地,無處可去的,這便宿在了太學裏。

謝思環被貼身的丫鬟從床上叫起來,一夜沒睡安生,此時她眼角泛青,面帶些菜色。丫鬟打水給她凈過臉,正要給她施粉裝扮,卻被一擡手阻止了。

“我二姐呢,她回來了嗎?”

丫鬟停下手,想了想:“昨兒沒見二姐身邊的初雲回來,想必是昨夜沒來吧,要不奴婢現在去看看。”

謝思環繃著臉點了下頭,看著丫鬟跑出去,又想起昨天那件憋悶委屈的事來。

昨天她本來是無意去了大相國寺書畫坊,沒想到會遇到謝錦,那時她實在是一時沖動,沒看清周圍都有什麽人便問了。哪知謝錦跟變了個人似的,對她以下犯上,無禮至極不,還將她推到地上,等她回來看時,屁股都發青了。

昨天一天她先是被當朝女相段傲筠訓斥,叫她在人前丟盡臉面,後又被康平郡主疏離,顯得裏外不是人,最後想去找錚表哥,卻連個人影也沒見著。

她這一輩都未曾如此丟臉過,想及自己在京城貴女圈裏的名聲會因此連累,前途黑暗,不免心中生出些慌亂,只是更多的,是對罪魁禍首謝錦的怨憎。

若不是她拒不認人,她也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。

下午回到太學之後,謝思環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她二姐謝思瑤商量,怎知謝思瑤實在是個好學至極的人,這種大休的時候還巴巴的跑去教學博士家裏去拜訪學習,讓她撲了個空。

這才將事耽擱到現在,讓她一夜都沒睡安生。

謝思環繃著臉坐在床上片刻,丫鬟便跑著回來,道:“姐,二姐回來了,是昨夜宿在了辛博士家,今兒清早才回來的,正等你一起去言亭居用飯。”

“那快給我梳妝。”謝思環憋悶了一夜的心情終於在這刻舒緩過來。

今天不用出去見人,也就沒有刻意裝扮,只穿了件綢裙,外罩繡花白衫,插了幾朵珠花在頭,打扮的十分素凈。若是她去見其他貴女,定不會如此草率的,不過要那個人是自己二姐,她就歇了所有的心思。

快步出了學宿館,謝思環去了謝思瑤的住處,一近屋門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。她心頭憋悶,此刻也做不出笑臉來,就這麽闖了進去。

“二姐!”

謝思瑤見她進來,擡起頭一看才見她臉上竟是擰眉怨色,相比往日笑臉,是多了一分陰沈,不禁疑惑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是昨天的事,你還記得四叔家裏有個外室生的,排行第八那個謝錦嗎?”謝思環坐在了她身邊的繡凳上,撅著嘴,滿臉抱怨的將昨日發生的事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,只隱去自己要拿硯臺砸人,結果卻摔著自己那事。

“她對我無禮至極,差點都動了手,也不知道那什麽段大人是怎麽看的,卻是我賴的她,還當眾斥我胡鬧,這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。”謝思環氣急敗壞的著,又想起周錚後來時見她的狼狽,不免心中怨恨更盛。

謝思瑤聽完她的敘述,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同仇敵愾,反而輕皺起了一雙柳眉,明眸微沈,對著還滿臉火氣的謝思環道:“四妹,你可知自己是犯了什麽錯?”

謝思環被她這低聲的一斥,有些反應不過來,“怎麽是我的錯?”

見她至今還不知問題關鍵,謝思瑤暗暗搖頭,耐住心跟她解釋:“你有三錯,一錯在不曉局勢便去惹人,你她口口聲聲不認你,萬一她真的就只是個長相相似的人又如何?”

“不可能,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。”謝思環不服反駁道。

“那你又看清周圍局勢沒有?”謝思瑤反問一句,見她撅著嘴不再出聲,才又道:“二錯在心中無知,你來京城也有快一年光景,就算不認識絲綸閣段大人,也應該通曉這其中的厲害之處,郡主就在身邊,你怎麽還能當街與人吵鬧,人無禮,自己豈不也是失了禮數?”

謝思環被她這一通,才覺得臉皮又熱了起來,沒等心裏難受,又聽謝思環輕聲出最後一句:“三錯在你氣量不足,心胸狹隘。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,何故鬧成這般模樣,若心懷寬廣,則不懼萬物。”

謝思環雖是聽得心裏難堪,但還是暗暗駁了一聲,錚表哥怎麽能是事。

“還有你惹出這些事,非但不自省,卻來找我告狀,凈那謝錦壞處,豈不是你自己氣量不足。”謝思瑤看著她低下的頭頂,清雅悅耳的聲音又響起來:“四妹,我早就與你過,事後少道人是非了。”

謝思環被她這一通教的面紅耳赤,心中是不服,可也不願再聽她訓斥丟臉,只好默默的認了,伸手扯了扯她二姐的衣袖:“二姐,我知錯了,咱們先去用飯吧。”

謝思瑤這才點點頭,站起身來。。

走出門時,看著外頭清靜春光,翠鳥輕啼,她的思緒不禁微微泛起,心中默念:謝錦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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